十七姑娘

烈日被云遮蔽，林间渐渐暗了来。

陆曈抬，看向站在自己侧的人。

裴云暎怎么会来？

耳边响起戚玉台冷的声音：“殿帅此话何意？”

“戚公听不明白吗？”

他嘴角笑，向着戚玉台看去，眸底渐有杀意凝聚，“我说，人不能跪畜生。”

这话里的讽刺被在场所有人听到了，戚玉台沉着脸：“你！”

格的是，这位年轻的指挥使还未婚，还未婚就与旁人先传风逸事……

沉默片刻，陆曈开：“无事，走一步算一步吧。”

……

默然片刻，他从袖中掏一隻药瓶放到桌上。

如今他与元尧间胜负未分，殿前司也是有利筹码，谁都想争一争，至少不必结仇。

陆曈慢慢抬起：“殿帅为何帮我？”

白日在山上时，纪珣为她说话实在不止乎旁人意料，也令陆曈到意外。

太见此景，一拉缰绳，掉转吩咐骑队山。四周人看了这么场戏，聪明的也不敢久留。各方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上，陆曈就看见枢密院那位指挥使、上山前与裴云暎在林针锋相对的那个严胥，地注视着自己，眸似有意。

她看向窗外。

“行，再加一个砂糖菉豆，给我算便宜些……”

陆曈愣了愣。

她知今日一过，有关她和裴云暎的言必然漫天飞舞，不止是严胥，只怕医官院、所有认识裴云暎的人都会以为他们关系不同寻常。

陆曈垂眸不语。

“我不是说了吗？你是我债主。”

对于这些权贵来说，她只是嗑三个，不痛不，而恶犬却是丢了一条命，怎么看也是她占了大便宜。

风摇月影，无数动的月光争先恐后铺涌来，得桌上细弱灯烛若隐若现。

正想着，雪白的帐上有人影晃上来，纪珣的声音在帐外响起：“陆医官。”

的确后怕。

太师府想要对付她轻而易举，而她想接近一步太师府都难于登天。裴云暎能护她一次，可一次呢？将来呢？

他总不能次次都现。

尤其是卖熟的摊贩，好容易在这架起锅炉灶，本打算在今夜围市里大赚一笔，如今骑队离去，只剩三三两两仆从走动，然而搬来搬去并不方便，便只能继续铺陈在林间，推着挂着灯笼的小车，大声吆喝着。

“御药院的神仙玉肌膏。你伤太多，不仔细养护，难免落疤痕。”

“陆妹妹，”她声音发颤，“你怎么伤得这样重？”

翰林医官院有不成文的规定，容貌有毁者，不可行诊。

一转，忽又想起林丹青为她熬的药还没喝，放了许久应当已经凉了，遂转过。

陆曈稍意外，又听他：“你好好休息。近日不宜走动，回城后也不必先来医官院，我同常医正说过，准你半月休养。”

他看着她，语气有些莫名：“你倒为我思虑周全。”

不能把希望寄托于他人上。

“故人恩重，实难相忘。”

“纸上看和手不同，”纪珣面疑惑，“太医局中先生也未必有你探寻得准。”

陆曈动作一顿。

“与你无关，本就是衝着我来的，”她说，“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，总有这么一遭。”

陆曈之所以不担心，是因为听林丹青所言，戚家疯狗虽咬人，但并未有咬一不久后惧亡的旧案，不至凶险。

这画面落在戚玉台中隻觉刺，越发笃定裴云暎与陆曈间早有首尾。否则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陆曈撑腰，更不会与戚家针锋相对。

“戚家想拉拢你，”她声音平静，“众目睽睽，你与他针锋相对，使戚玉台颜面扫地。之后必然记恨上你。”

林丹青小心翼翼为她包扎伤，包扎着包扎着，语气忽然沉郁来。

听着是关切，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疏离。

现在想想，只顾着护脸，竟忘了护住肚腹，倘若那隻恶犬撕开她腹拖肚，如今神仙也难救过来。

白帐桌边有“窗”，一小幅可以卷放的帘帐，陆曈卷起帐。

一动弹，伤伤牵扯痛楚，陆曈眉心一蹙，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安定来。

他又嘱咐了几句用药事宜，陆曈一一应了。直到林间晚霞最后一丝红光没于山林，他才离开营帐。

那绝非是一“小伤”。

林丹青也去买熟了，陆曈一个人待在帐里，听着外略显嘈杂的人声，掀开搭在上的薄毯，从榻边起站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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