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候楚焕章十六岁。
他从梦里惊醒,秋夜寒人,满屋的黑压的少年闷。此时有人提着灯快步由远走近,到了门却是抬手轻轻推开。
“吾儿小章,可是又被魇住了?”故作轻柔的男声传楚焕章耳朵里,他没声,装成未醒的样。来者把提灯放在小几上,掀开床帐,伸手试图拿绢帕去楚焕章额上的汗珠。
楚焕章突然抬手,一把抓住来者的手腕,“义父,我没事。”
蓝均讪讪地笑了一,手上力度不减,执意要为楚焕章汗,“秋夜冷,受了风寒就不好了。”楚焕章松开的手垂在一边,低着不再说话。
蓝均边边小声安抚,啐啐念着抱怨这次请的大夫还是功夫不到家,得再换个有能耐的云云。
待够了样,他替楚焕章重新掖好被,伸手抚摸少年的额,“可怜吾儿,受苦了,为父必会为你找到治之法。”
看着蓝均提灯离开的背影,楚焕章在被的手忍不住握成拳,手心是蓝均腕上夹带着的秋夜刺寒。
装模作样的老疯,你快些死掉我的病自然就会好。
楚焕章沉默地盯着床边的剑看,剑似乎知到什么,也隐隐躁动起来。他起披上外衣,将剑横握在面前,“莫急,时候未到。”
说罢他翻从窗到后院,后院有棵百年大槐,他最喜在树练剑,练累了就在树休息,小小的后院承载了楚焕章从幼年到少年几乎全的时光。
今夜万都是死一样的静,楚焕章闭着琢磨招式,剑过,落叶惊起。
“好,好!”有人在旁边鼓掌。
楚焕章抬,是端着茶心的蓝均。
“练得不错,就是还差一。”蓝均走过来,从侧自己的剑,轻巧地绕腕甩一个,然后迅速的向楚焕章面门刺去,楚焕章心一惊,侧闪开,借着剑才堪堪稳住。
倏地蓝均又倾斜剑,只在地面留一个浅坑。
“招数是基础,但实战靠的是剑意,如何练得剑意,靠的是修剑心。”
“什么是剑心?”楚焕章问。
蓝均微笑了一,楚焕章觉得心一震,他低,是蓝均用剑柄撞了撞他的,“就是这里。”
看楚焕章还是迷惑的样,蓝均扶了扶楚焕章立在旁的剑,“可能你年纪还是太小了,先从剑如命开始吧。你的剑叫什么名字?”
“绝。”
“成大事者无不绝,名字不错。记住,剑客的剑不是工,而是命,在你半条命断掉之前,不要把剑在土里。”
楚焕章恼羞成怒地把剑地面,急急地用手去剑刃,不意外划破了手心。
“还不用太急。”蓝均用绢帕包住楚焕章的手,“你和我都还有时间……”
在之后的几年,蓝均没有言,找遍各路名医为楚焕章治疗梦魇的病,也算有些成效,等楚焕章快成年的时候,他梦魇的病只在秋天偶尔发作了。
楚焕章披着发坐在槐树,他刚沐浴过,半着发,抱着剑靠在树上小憩。
隐约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,他没理会,蓝均才离开三天,现在来的只能是阿。阿是蓝均收留的一位聋哑少女,蓝均不在的时候负责照顾楚焕章的起居。不过楚焕章不喜被人侍奉,所以阿只在楚焕章练剑时些端茶倒汗的事。
想来又是阿看自己没什么动静,特意来瞧自己的。
楚焕章摆摆手,想让阿离开,“我没事,歇息一,你——”走吧。
话还没说完,突然一块沐巾迎面扔过来,扔了楚焕章一。
他一清醒了,睁一看,一片绿影占了满,面前站着的正是蓝均。
“义父,你怎么回来了?”
蓝均没说话,伸手用沐巾楚焕章的发,“说了多少次了,洗完澡不发不许门,你还敢着发睡觉……”蓝均又碎碎念起来。
楚焕章沉默着让蓝均在自己上动作,手里抱着自己的剑。
待发得差不多,蓝均又拿了梳来,仔细地替楚焕章梳发,从梳到腰间,一又一。
还惯会伺候人的,楚焕章忍不住想。
“阿都告诉我了,你又熬夜练剑,之前给你的剑谱练得怎样了,可是又遇上了领悟不清的地方?”蓝均平着调讲话。
楚焕章地回应,“没有,就是后半本的剑谱没有。”
蓝均叹了气,“可惜我去取剑谱的时候书房已经被烧了一半了,明日我山找大夫的时候再给你留意留意,看有没有抄本。”
手的人没作声,怕又是闹脾气了,蓝均利落地给楚焕章束好发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找到你父母的衣冠冢了,等我回来带你去祭拜,我走的日你好好练剑,不许山,听到没有?”
阿端着茶正好过来,蓝均把沐巾递给阿,又比划了自己会再去几天,让阿费心看住楚焕章。比划完蓝均也不回就了院门。
整个院又静悄悄地了。
阿凑到楚焕章跟前,抬手示意了一茶杯,楚焕章上前一喝掉一杯,阿微笑着,用手语示意:大人待您很好,您一定要听大人的话,乖乖的。
楚焕章回想上一次有人对自己说“乖乖的”还是很久之前了。
大概是月中,阿娘刚哄自己睡,突然屋外传来打斗声,接着父亲大喝了句什么,屋外更是嘈杂。
母亲悄悄带自己从窗翻到后院,让幼小的楚焕章躲在祠堂的供桌底。
“乖乖的,小章,阿娘去去就来。”
楚焕章等啊等,外面的火光起了又灭,不久外面就没了声响,一片死寂,楚焕章不敢钻桌底,只在心里期待着母亲能推门来。
门开了,踏来的人穿着一暗绿的衣裳,衣角沾着溅的红痕迹,手上提着一把刀。
供桌上的东西纷纷摔在地上,果咕噜噜了满地,一个到了供桌地,楚焕章努力往后缩,最终果停在了楚焕章边。
一双手蓦地伸来,将吓得快要僵住的楚焕章一把抓起来。
“你是谁?”楚焕章怯生生地问前这个半张脸沾着血的壮男人。
男人没说话。
越过肩,楚焕章能看见屋外满地的尸,他大着胆又问,“是你杀了他们吗?”
男人抿了抿嘴,哑着嗓说,“我叫蓝均,想活命就跟我走。”
年幼的楚焕章颤抖着坐在蓝均臂弯里,咬着嘴迫自己把埋在仇人的肩膀上,不敢低去寻阿娘。
趴在浸着异香的锦袍上,楚焕章带着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,他知,从此自己没有亲人了。
楚焕章抬手用小臂遮住睛,小声轻唤,蓝均,蓝均。
幼时被蓝均带走后他直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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